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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带(1 / 4)

砾石路在黑色板鞋下发出哀鸣。代替即将到来的谁的眼泪而啼哭。一步一步走向她距离逐渐缩短的过程中,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回到故事开篇,那个借由闷热开始产生交际的夏夜,那瓶不听话的大麦茶,现在也卡在取货口得意忘形。

然而天气却比那时冷得多,点点白雪开始飘落。

留意到动静,她抱怨着“又卡住了真不走运”,慌忙把头侧过去藏起了发红的眼圈。牛岛若利慢慢走到她旁边站定,身高几乎快和自动贩卖机一样高,嘴里回应着“是吗我来看看”,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两人并肩站在自动贩卖机前,背对着中国料理店。雪落在他们头顶。

原来还有卖苹果汁啊。她说。是啊以前都没怎么注意过。他说。要不再买一瓶苹果汁,试着把大麦茶推出来?她又说。Yui在因为不知道如何跟我提分手而烦恼吗?他忽然岔开话题问。她愣住了,没有质问他为什么会猜到,再次开口时声线却染上了微弱的哭腔。

“……嗯。”

“可以问理由吗?”

“看不见未来。”

“真正的理由呢?”

“看不见未来,和,不想让我这种人耽误你一帆风顺的人生。”

“怎么算耽误?”

“抑郁症……”

“我说过,不要把别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他厉声道。

“我也说过,那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痊愈。”她不甘示弱道。

“为什么始终不肯在这个问题上饶恕自己?”

“饶恕自己有用吗?世俗、偏见、女性歧视、落后的价值观,请问这些东西肯饶过我吗?”

他们交往三个月有余,从来没有正式吵过一场架,真的争论起来的时候,却好像谁也不肯让着谁。可分明是不想吵的啊。

她沮丧地垂下肩膀,静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允许他们彼此都冷静,随后声音不住颤抖着,渐渐将心声袒露于夜色中。

“但即便没有这个病,之前我们一直尝试忽略掉的某些暂时逃避也无伤大雅的问题,当我们决定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又全都会重新回来,要求我们慎重考虑、谨慎选择,而所有的问题,我都无法得出积极的答案。”

“比如?”

“比如异国,比如伤病,我发病的时候若利很有可能正在波兰打比赛,能立刻飞回来陪我吗?又如果是若利受伤呢,我能第一时间知道吗?再比如,就像我曾经说的,我原打算积攒了相关工作经验就回国发展,到那时我们怎么办?继续保持远距离恋爱吗?”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都心知肚明。”

她替他下定论。

且这番剖白明显酝酿已久,一旦打开了闸门,便如泄洪般倾倒而出。

“而且上周五见到若利母亲,我便明白了一件事——我始终无法把自己带入贤妻良母的角色,归根结底,我无法想象自己会以何种姿态出现在那个位置上,亦无法理解家族这种形式之于我人生的意义。”

“诚然,我庆幸自己苦尽甘来,遇见了一个这么好这么优秀的若利,错过了说不准将来要后悔一辈子。可我更害怕若利有一天会后悔,后悔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冷血动物身上,觉得这是一门亏本生意。”

“亏本生意?”

“婚姻可不就是生意吗?”她反问。

牛岛若利蓦地想起和母亲吵架那晚,曾在电话里提到过“妻子”这个词。后来在和母亲见面的那天,也曾多次表达过想要结婚的意愿。

“是我追求得太猛烈,吓到你,让你想退缩了吗?”

牛岛若利追问。

她拼命摇头。

“是与若利的交往使我看清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从前和前男友谈婚论嫁,总以为是不够喜欢,可如今,我明知道自己非常非常喜欢你,却仍然无法把婚姻想象成我们关系的升华,大概,像我这种人就是永远都无法甘愿戴上镣铐,进入婚姻的。”

牛岛若利突然无话可说了。

再一次观念碰撞,在他传统的内心,的确把婚姻视作不会失去她的一种保证,因为婚姻在时效内具有绝对排他性,他甚至考虑过在启程前往波兰之前,向她求婚,至少把“未婚妻”这个名头坐实。

然而对比她这番肺腑之言,他的想法显得无比自私,好像不用某种形式把她变成“私有物品”就无法获得情感抚慰和安心感似的。

更何况她方才提出的那些问题,也都真实存在,宛如一道东非大裂谷横在他们中间。恋爱上头的时候以为什么困难都能克服,清醒的时候忽然意识到,给她造成伤害的人不正是自己吗。

如若不是与他这样有公众身份的人交往,她不会被跟踪、被曝隐私,被迫向世人揭开多年无法愈合的伤疤,最后还要笑呵呵宣称自己不介意。

怎么可能不介意。

举起刀尖对准大动脉的时候,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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