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话谎话
莲花又听白五嗫嚅着说：＂大哥，您教训我的话，都是金石良言，兄弟感恩不尽。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停了一会儿又听白五说：＂我没脸在北京城混了，可是，大哥呀，您先消消气，听兄弟回禀。
您兄弟要不是走投无路，也绝不至于走到这末一步路。
您听我慢慢说，我有所房子宝泉寺街13号那所，那时1500现大洋弄到手的，然后又大修了一回，捡漏补瓦，码砖抹灰，糊顶棚四白落地，刷油漆画栋雕梁。
这一折腾，又是1000出头，实指望倒手卖个万儿八千的。
谁知到了上了个大当，千日打雁让雁啄了眼，闹了归齐那是座凶宅！
从前清到民国，死人无数，白日见鬼，门窗自开。临了阔人不买，穷人住不起。
原来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多漂亮的五进大院，当初一定是座王府。
大门前有影壁，上下马石，门里四扇屏封门，倒座一边儿三间门房，东西厢房，过厅，正院五间大厅，东西配房。⋯⋯
王大爷拦住白五的话头，＂后来又怎么啦？＂
＂更糟心的事还在后头，我是3000大洋全砸在里头了。
有位什么大帅看上了这所房，派副官直接找我说，房子修得还可以，将就住，大帅买下了，还得安电灯、自来水、墙上拉上电网，要不然不安全。
大哥请想，他没问房价就说买下了，还要我安电灯，从大门算起，这笔安装费又得多少钱，还有安自来水，拉墙头电网。糙打下来，那2000块钱办不到。大哥，您圣明，你想想，兄弟该怎么办？＂
王大爷说：＂那也不能把徒弟推进火坑！你还不至于穷到卖姑娘下窑子的地步！你可以跟他们先提房价吗？＂
王大爷说一句，白五站着答应一声＂喳＂，然后苦笑着说：＂您没见那症状啊，我只说了一句，您是不是先借给我几千块钱，光修房子就把我折腾逛了。
您猜他怎么，妈拉个巴子，别跟老子装穷，你是瓦片大财主，还开着戏班子，黄金白银的洋钱，你多得很。
怎么，怕大帅白住你的房子，瞎了你的狗眼！限你半个月把事儿都给我办好，要不然毙了你个王八蛋。
您看这往哪儿说理去，我该怎么办啊，我的好哥哥！＂白五说完，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抱着脑袋，似乎流了泪。
王大爷凝视着白五，半响没开口，好像要从白五脸上找到他说的那些话的真伪。
因为白五说谎是出了名的，发誓赌咒也是出了名的。白五嘴里没真话，是尽人皆知的。
＂你说的都是实情？＂王大爷发问。
＂我要蒙您，我是您孙子！＂ 白五指天立誓。
＂用不着发誓，仨孩子，梅花、桂花、莲花我都要了，你打算卖多少钱？其它弟子，我是无能为力救她们，该怎么办，你知道，就是不能往火坑里送。＂
白五没想到王大爷这样直截了当，哼唧了半天才说：＂不瞒大哥您，桂花、梅花两个孩子，我打算要两个整数，莲花丑八怪，要不上价，我当自个儿的丫头养着就完了。＂
王大爷紧接着问：＂你说两个整。＂
＂好，我卖下了。＂王大爷的话，说一不二，这是人所共知的。
＂钱三天之内交齐，莲花你也得给我，我当自己的孩子养着，免得吃累你，怎么样？＂
白五没想到王大爷肯出这么大的价钱，忙说。：＂您可积了大德了，救了兄弟，她姐仨也上了天堂，我替他们谢谢您啦！＂
白五是似乎是被王大爷的仗义行为所感动，那眼泪很方便的就流了下来，又作揖又请安。
王大爷摇摇手说，＂老五，蒙你抬爱，称我一声大哥，今天我不客气说几句。
你也许不爱听，咱们做艺的，一要行得正，二要走的的端，台上认真干活，台下规矩做人。以后这遭报应的坏事最好别做。
你要两千，我没驳回，别以为我王继菁是乡下老憨，糊涂傻子色呆子，我这是从水火中救人。
你打听打听，外头都说你什么，不好听啊。
白五楞坷坷地听王大爷的训斥，心里却想着即将到手的2000大钱。
＂好，言尽于此，三天之内我来接人。＂王大爷说完，没容白五回过味来，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哎！大哥。＂白五忙不迭的站起来送客，王大爷已然走出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