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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风解愠(1 / 2)

踏入罗绮斋后厢房的那一刻,冯落寒的眼眶霎时间红了起来。

厢房中琳琳琅琅立着好些绣娘,老少皆有,李善叶托着下颌,面露困顿之色,不禁为难地笑了笑,道:“冯妈妈,衣裳取来已有些时日,我,我实在是……有些记不得了……要不你……”

而后侧首,才发现身边之人已是双目湿红,喉间哽咽。

冯落寒脚底有些发软,微微倾身,不由得向前落了一小步。

纵然眼前这个神智如三岁孩童的老妇人见了她无动于衷,甚至还有几分难以遮掩的惶恐;纵使分别十一载,黄花已逝,容颜衰弛,冯落寒也足以在一众绣娘中,只一眼便认出她。

李善叶见状,虽不明就里,却也能估摸出些什么。

忘川谷门下之人多为鳏寡孤独者,凄苦无依,被巫溪所收,才有了一条生存之道。此情此景,不过是人世间又有破镜得以重圆。

他向一旁老板娘点头致意,唤了其他绣娘出去,独留冯落寒与那位心智低幼的年长绣娘在房中,然后转身与众人一同离去。

本以为至亲重逢,应是执手相看泪眼,互诉多年未见的衷肠,李善叶都做好了长久等待的准备,谁知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见冯落寒红着眼,独自走了出来。

她的步子不太稳,一路有些踉跄,进门时倚着门缓了许久,脸上才见血色。

老板娘见状,忙上前扶她坐下,又递了盏茶给她:“来,喝口水缓缓……”

冯落寒喉间干涩,道了声谢,便将茶一饮而尽。

“哎哟哟,这样子喝是要呛着的!”老板娘看得不忍心,手里艳红的方巾小帕子攥得皱成了一团。

“那绣娘……”李善叶忧心忡忡,“可是冯妈妈的故人?”

冯落寒的手垂下来,她撑着气力将茶盏重新放回身旁方桌上,缓缓道:“她是我娘……”

老板娘猛一吸气,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的意思是说,是说邹大娘有个女儿?是你?”

问者无心,听者有意,旧事涌入脑海,冯落寒揩去眼角的泪:“可是……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老板娘长叹了口气,却又似是在笑:“邹大娘性子和善,为人也活泼,与大家都相与得来,只是一个人独处时,常听她口中念念有词,叫,叫,冯……寒……”

“冯落寒。”

“对对对!”老板娘一激动,“就是这个!”

李善叶一直没有插话,见她心绪好些了,才缓缓开口:“既然寻到了你母亲,那如今你打算怎么办?是将她留于此处,还是带回悲台住下?”

“怎么带呢……”冯落寒黯然笑了一声,“也要她愿意同我走啊!可是她怕我,她不记得我了……”

其实李善叶心中尚有疑问,之前冯落寒曾斩钉截铁地说罗绮斋没有此人,究竟是何缘故?三日前他与她一同前来想要探个究竟,罗绮斋却一直大门紧闭,直至今日才重新开张,那么这几日究竟在干些什么?

“老板娘,”李善叶开了口,“在下同这位姑娘日前便想来拜访,却见罗绮斋闭门好几日,可是有什么缘由?”

老板娘抚了抚额前细发,年华不再,已显见白丝。

“哦,我家中侄儿半月前成婚,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故而也是合族的大事,招我一同前去操办,这才歇了几日。叫客官跑空,实在对不住……”

半月前?

冯落寒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细节,隐隐觉察出不对劲。

“老板娘,你之前可曾见过我?”

老板娘闻声,细细去瞧她的面容,片刻后十分肯定地回答道:“没有。”

“可是十日前我来过一趟,尚且门户大开啊?”

此话骇了老板娘一跳,忙摆手道:“姑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冯落寒道:“那日我来,同您下了大单子,送去悲台的,您也爽快,着人去给姑娘们量尺寸,两三日就将衣服送过来了。您若是还不信,大可找铺中绣娘,或者是邻里街坊打探一番,便知道我所言是真是假了。”

这对得上!老板娘回来时,发现铺内布料减了不少,银子却蓦然多了许多,当时还以为老糊涂将东西记错了,现下细想,不觉寒意乍起,冷汗直发。

“这……这一通瞒天过海,究竟是恶人起了歹心思……还……还是有鬼魂作祟……”

老板娘浑身战栗,不敢细想,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翻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

云野之间远尘嚣,山水明丽,露湿青皋。近可见清溪潺湲,远可见群山飞红,当一线天光悄无声息落在青草芽上,落在扶桑花苞上,人世间,便又旧貌换新颜了。

寻常日子里,常是老伯一早出门去村塾给孩子们授书,而大娘在家中操持杂务,准备午饭晚饭等他回来。

初怀时尚且应付得过来,只是后来身子重了,行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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