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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1 / 2)

霞光散尽,日沉西天,月亮又如往常一般升了起来,江令桥垂坐于一方山石旁,举目皆是白骨和横尸。

两人分了头,她一路去了东面,虔州城地广,却形如桂子,果壳果核天壤之别,外城人烟潦倒,城中却别有洞天,层层重兵把守着内城繁华喧闹的最边缘,割据开无穷尽的人间疾苦。

虔州内核,宝马雕车,红妆春骑,酒肆街市琳琅,见不到一分弹尽粮绝的孤城模样,甚至不比中都逊色多少,只是铺面前大多立着三两提刀壮汉,以免兵将失防,或者外围乞人趁虚而入。

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江令桥不知该评价虔州官员聪明还是糊涂,虔州就算并未弹尽粮绝,也保不上人人都有热饭吃,可既然掩盖着一座城中之城,便是坐实了虔州尚有余粮。地方官员控制不了已成事实的遍野饥荒,便想着不如勾结商户,以血养血,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大旱之下没有油水可捞。

“姐姐……”

江令桥正盘算着自己的心思,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呼唤,小心而谨慎,像是生怕扰了安宁。她从思虑中抽脱出来,睁开眼一看,是白日那个面黄肌瘦的女童,只是几个时辰不见,她的头发明显短了大半,被她娘亲细心地编成两路扎在脑后。

“姐姐,一整日了都没见你吃东西,你饿不饿呀?”

她将瘦得孱弱的手伸了出来,是半只软乎乎的白面馒头,在草木凋零的黄天黑地之间,隐有一缕麦香。

“吃馒头吗?”她咽了咽口水,把馒头递到江令桥面前。

“这馒头哪儿来的?”

女童难得露出了个笑容:“今日城内有个阔气的夫人夸我头发好,她想要,说可以给我一个馒头,我就给她了。这馒头阿娘一半,姐姐一半,谢谢姐姐今日救了我阿娘。”

江令桥乃魔道中人,虽未及真魔,不能完全辟谷,但十天半月无食也没什么大碍。况且就算是饿得难受,大不了去城内的客栈酒肆吃上一顿,至于馒头,属实不对她的胃口。

“不必了。”她抬手将女童的手推了回去,准备瞑目入定。

女童以为她是在谦让,很快又将馒头递了过来,极认真地说:“我不饿,那夫人见我可怜,给了我很多吃食,我吃饱了才回来的,现在早就吃不下了。”

“我真不要。”这女童不走,江令桥只得睁开眼,又将馒头推了回去。

“姐姐,你吃吧!”

“我不需要,你自己吃吧。”

“不行,”女童极认真道,“阿娘常说,黄云陇底白云飞,未得报恩不能归。姐姐救了我阿娘,便是救了我,我得还这个恩情……”

“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江令桥就这么在入定和清醒中来回反复,最终,那半只白面馒头在被推诿了七八次后,不幸落了地,骨碌碌滚了一圈,沾了大半边的灰。

这下好了,馒头不用吃,她也可以走了——江令桥欣慰,准备再次瞑目入定。

但女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迅速将馒头拾了起来,将那沾了灰的外层剥下来,尽数塞入口中,而后再次将白净的馒头递了上去。

“不吃东西肚子会疼的,姐姐,这个馒头真的很好吃……”

江令桥抬眼,久久看着那半只馒头,却没有接过来。

然而此时,一道影子迅速蹿过,再看时那馒头便没了踪影。

两人移目望去,竟是一小贼。他眼红许久,趁人不备强抢了去,一得手便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兴奋得手舞足蹈,一路奔着回去。谁料下一刻,脚下一滑,一个趔趄砸在地上,再没了生气,唯有头下那隐隐渗出的血痕昭示着他的存亡。

女童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那具无处说理的尸身,眼中泛起湿润,紧闭的牙关几乎要将干裂的嘴唇咬出血来。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滴落,捂嘴呜咽着跑开。

江令桥静默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一点点消弭,直至回归于无,才堪堪将头偏回来,重新阖目入定。

谁知好不容易清净了,刚闭上双眼,就被人揽着肩膀给摇醒了。不必看,单凭做派也能猜到来人是谁,她睁眼一瞧,果不其然。

容悦半蹲于她面前,娓娓说道:“虔州果然别有洞天!一路向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江令桥佯装不知。

“铁甲重兵!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嗯。”

“还有还有!我越过那些护卫偷偷潜入西街,你猜那里有什么?”

“嗯?”

“谁能想到外城的人饿得叫苦连天,内城竟然像无事发生一样,金陵风景,豪土新亭,处处宅院皆是百草丰茂,好不惬意!”

“嗯……”

“而且,”他故作玄虚,“你可知西街之后藏着什么?”

“嗯?”

“仓囷!”容悦加重了语气,“好大的仓囷!我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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