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半，许芊准时出现在早餐店，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
老板娘李红杏是个矮小微胖的妇女，正值早高峰，简单的两三张桌子，虽然忙碌但井井有条。
许芊边吃小笼包边问：“小蒙，你怎么还不去上学？”今天分明是周五。
小蒙是老板娘的孩子，小学二年级，正在帮忙清理桌面。
“今天是劳动日，在学校扫地是劳动，在这里收碗也是劳动。”
小蒙稚气的声音透着一本正经，把逃学说得理所当然。
许芊莞尔。
忙碌间隙，老板娘在许芊耳边小声问道：“最近能见见孩子他爸吗？”
许芊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了她：“下周吧，我去问问。”
老板刘能一年前送货时肇事伤人，入了狱，许芊有时会请赵处长帮忙送点东西进去，可谁知道在老板娘眼中成了唯一的连接渠道。
听说最近演出人多眼杂，探监的名额少了许多。
李红杏一听，眉间藏不住的喜悦，悠悠转身继续招呼客人。
许芊抓来小蒙：“给你爸的信写好了吗？”
“最近作业这么多，忙着呢，周末安排吧。”
小蒙一副小大人模样实在可爱得紧，许芊走前狠狠揉了他圆乎乎的脑袋，“周日晚上我来收。”
小蒙顶着一头凌乱的发，幽怨地看着许芊轻快的背影。
——
许芊一进公司，就感觉到同事的眼神不对。
刚坐下，青青就跑来问：“你真的接了监狱那单子？”
“是啊。”
“那青柠那边的时装秀怎么办，国际展呀，这可是今年升职的好机会！”
“推荐给Lucy了，她是新人，正好试试。”
青青一边惋惜，一边愤恨：
“你要是为更好的机会推了也就算了，可偏偏为一个监狱的晚会演出。那些囚犯都是犯法的人，凭什么用我们这么好的设计，我看你提的材料单，价格可不便宜。”
青青仿佛丢了刚买的限量包包，还祸不单行，被一个劣迹斑斑的小偷捡了。
许芊沉思片刻，温柔地笑：“无论是吃饭还是演出，监狱里的每一刻对犯人来说都是惩罚，我的工作不会减轻他们的惩戒。”
青青闻言微怔。
都是刚毕业两年的社会新人，许芊温婉娇弱，说话轻声细语的。但有些时候，却总做出一些坚毅刚强、特立独行的事。
她仿佛很胆小，又似乎无所畏惧。
一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大家似乎都很清闲。
许芊几次接水都听到了对她的冷嘲热讽。
时尚设计最忌讳自降门槛，本来资历浅又没有关系靠，以后的活更难接了。
许芊不以为意。
下午，公司突然来了一个单子，许芊过去接邀请函的时候，所有人都用别样的眼神看向她。
逢安大学的单子，内容是一套西装，价格可观。
这任务不难，但是出现这个订单却很稀奇。
涂艺公司一直在珠宝时尚行业发展，与企业家、明星艺人都有合作。近期的计划是拓宽到高校等学术机构。
如今接到了逢安大学的单子，这是一个相当理想的开始。逢安大学是全国顶尖大学，建筑系闻名全球。
这笔交易的成功，意味着会有下一单，下下一单。
许芊拿着烫金的邀请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套西装而已，一封邮件就能说明要求，有必要如此隆重么。
“你好好准备。”总监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并表示公司会全力协助她。
——
这位客人真是太奇怪了。
客户姓宁，是听声音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人，西装是他订的，却不是他穿的。
许芊邀请本人来公司，方便测量具体的尺寸，却被拒绝了。
“他……不太方便。”
最终许芊只得到了三围等基础的数字。
当她测量假人模特的三围时，却得到了出奇一致的数据。
一时间不知道是这位客人身材太标准，还是宁先生随便说了几个数据糊弄她。
可是她的业绩考核是需要算上客户沟通和服务质量的。
于是——
“模特先生您好，请抬一下左手。您的腕围很标准，给您留出两厘米的余量可以吗？谢谢您的善解人意！”
“模特先生，又见面，近来可好？我看您后脑勺落灰，给您擦擦，我们公司的理念是服务至上，您不用不好意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
几个同事偶尔路过裁量间，隔着玻璃看许芊和假人嘘寒问暖，都会脸色复杂地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