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来的屏幕不是宋清泉预想中的黑色息屏。
她喜欢长发，在这点上和吴素梅达到了微妙的平衡。刚才蔺原去后面放扫帚时，她先用宽齿木梳打理了一遍，虽然还有些蓬松，但至少看起来不会那么乱糟糟，望着蔺原手机上的自己，甚至有一丝复古港风。
但——
“班长别笑我。”宋清泉自动将蔺原的话归为玩笑，她知道自己刚解开头发的样子有多乱，“不过谢谢你，要是举累了就和我说，我技术很好的，用镜子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对整齐。”
蔺原点点头，说：“没事，不会累。”
宋清泉想想也是，他是抗国旗的人诶，那个重量都能轻松拿下，一部手机又怎么会累到他。
她的眼神有些走飘，不动声色的在他手臂上来回一瞬。
蔺原也穿着卫衣，纯黑色，oversize的版式让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文弱的男高中生。
宋清泉用手拢着头发往头上挽，微微低头，在蔺原看不见的地方因为自己的发现的小反差偷笑。
不过就算蔺原臂力很好，宋清泉也不敢真的将他当镜子用太久，手上的动作加快，眨眼间便将头发盘成蓬松的球。
蔺原看着她手上的皮筋翻飞几下，纤细萤白的手指灵活得像有魔法，不到一分钟便弄好了，尽管他觉得这个圆球稍微晃荡几下便又会散开。
宋清泉轻轻转了转脖子，感受了一下头顶的工程质量，再用隐形夹固定，又晃了晃，确定稳稳当当后，才收起木梳彻底完工。
她扬起眼睛看着蔺原，说：“我好啦，谢谢班长的镜子。”
这个距离，蔺原头一次注意到她额前和颊边的碎发，小卷们颜色浅淡，像幼稚园小朋友的绒毛。
他收回先前的话，茉莉不再贴合，野玫瑰太笼统，她应该是惊鸿一瞥的达拉斯，更是细水长流的白雪山。
这样的想法很突然，蔺原被惊回神，心里升起一阵难言的情绪，他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知道自己又一次在宋清泉看不见的地方冒犯了她。
他的眼睛是偏浓的棕黑，家里长辈夸它们深邃，是会讲情话的，要被很多女孩子喜欢。
蔺原一度不以为意，觉得过分夸张，这会儿倒是害怕起来。
比起什么会讲情话的眼睛，他更信是心灵窗户的说法。
不敢让宋清泉多看，怕暴露自己此刻荒谬到没有丝毫教养的内心。
蔺原低头锁屏手机，将它收回包里，说：“明天要考试，今天晚上可能来不及去给你买新的镜子，放假的时候你有空吗？”
宋清泉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我家里还有备用，下次带来就好了。”
蔺原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班长还有什么事吗？”宋清泉问他。
除了上次关于捐赠活动的班委小会，宋清泉来的这接近一个月里，从来没有见过蔺原午休的时候到教室里来。
她下意识认为蔺原应该有自己的事，而自己已经耽搁了他不少时间。
她很想再耽搁久一点，可好像没有那样的立场。
是偶尔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同学，不是能被放进边界的朋友，更不敢想是能肆意妄为的女朋友。
这点程度，宋清泉已经很满足了。
不敢贪心，更害怕贸然过界会让他觉得被冒犯，从而连班长式的一视同仁都吝于给她。
“倒是有。”蔺原说，想起了刚才被自己放在讲台上的书。
“那你去忙。”宋清泉说，“不用……一直坐在这里。”
蔺原愣了愣，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赶自己？
望了她一眼，宋清泉脸上的表情真挚，像蒙着天真的阳光。
蔺原起身，不疾不徐地往讲台走，宋清泉和许梦轻的位置本来就在第一排，几步路的距离愣是被他走出了漫长的感觉。
宋清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松口气，也微微失落，正准备翻开书做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时，蔺原又坐了回来。
蔺原将自己带来的书放在桌面，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的，或是教室里太空旷，她听到了重重的声音。
“抱歉，我可能还要在这里坐一会儿。”蔺原说。
宋清泉又想别头发，可这回她别不到，耳边的小卷不够长，拉直勉强到而后，又固执地弹了回去。
她只好嗯了一声。
今天天气好，出了太阳，适合睡午觉，也适合看书。
坐哪里是他的自由。
蔺原摊开书，拿起又小心放在两人中间的课桌缝隙上，说：“那天你说喜欢野雏菊，但这个季节已经找不到了，暑假里我做了一些，本来想直接给你，不过——”
宋清泉停下手里的笔，有些惊讶地看着书页上压好的白色野雏菊。
“你说省略掉第一步会有遗憾。”蔺原说，声音似乎缠了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