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房不是小事，宋清泉打定主意之后，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告诉余雯。
她可以“通知”蔺原，也可以“通知”宋新雨和许微微，但对余雯，她不能用这样的“通知”。
她把余雯约了出来。
地方定在两人家中间路上的一家府南本地的火锅店，开在巷子里。
巷里巷外的街道店面几乎都翻新成了当下的审美，这家火锅店却还维持着二十年前的模样，没有所谓的雅间，几间大屋按照规格放着可以坐不同人数的桌子，白瓷方砖的墙壁上挂着日光灯和转头风扇，因为天气凉快，风扇的挂绳都被打了结拴在高处，以免被误碰。
这样不修边幅的装修，几乎每一天都要排队，塑料凳顺着门口贴着围墙一直延伸，这种天气里，火锅店里的员工还会出来给等着吃的顾客发暖宝宝和热水。
余雯的时间比宋清泉稍微自由一点，晚上画室虽然还有美术生在里面自习，但并不需要她一直守在哪里，因此交代好了学生们走的时候关好门窗和灯后，便提前离开先去占位置。
宋清泉到的时候，店里已经满是浓郁的汤底味，辣味很香，从来都闻不腻，也不会觉得闷，每一个桌上的锅面都飘起阵阵扑鼻的白烟。
两人桌在一个比较偏的屋子里，余雯占了角落里那张，见到宋清泉进来，便抬起手朝她挥。
“宋宋，在这里。”
宋清泉摘下围巾往托特包里一塞，挂在了他们这一桌的置物架上。
一桌又一桌的火锅温度把屋里烘得很暖，这种老店没有隔味的衣服篓，宋清泉脱下大衣，叠了叠，放在自己这条长凳的头头上。
宋清泉今天没有穿裙子，黑色的高领羊绒薄衫束身，鲨鱼裤外蹬了一双利落的骑士靴。
她抬起手到后脑，用手腕上的项圈随便将头发扎起来，余雯支着脑袋盯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我不懂，蔺原是修了几辈子的好福气才得到你回心转意。”余雯抿着唇，说出的话依旧狂放，“这么漂亮的漫画胸，太便宜他了。”
说着，甚至还伸过来了手。
余雯和宋清泉没有对着坐，她坐在宋清泉的左手边，见状，宋清泉直接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公共场合，亲爱的，你收敛一点。”
“可就是漂亮嘛，我们靓女宋宋全身都该被夸。”余雯说，“菜我都点好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是要带他来见我呢。”
宋清泉说：“美女聚会，要男人干什么。”
“你就会说漂亮话哄我。”余雯笑了笑，“好吧，我承认，你哄到我了。”
余雯说的是心里话。
她对蔺原的偏见并不是一次两次由宋清泉主导的聚餐或者出游就可以打消的，这些都太虚，她更想看见的是蔺原对宋清泉的好。
场面上的漂亮话和承诺谁不会呢，几乎都是有嘴就行，言行一致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地方，而这些，余雯都能从宋清泉的心情里看出来。
余雯知道宋开金出车祸的事，如果是以前，宋清泉这段时间的眉头几乎都是紧拧的，哪怕是约她出来吃饭，不会像现在这样是舒展的。
这种事，在过去的几年里时有发生，看着现在的宋清泉，余雯比谁都要清楚是什么在支撑着她。
店里的服务员见她们这桌人齐，便将余雯点的东西一一放了过来，前后不过几分钟，原本还算松散的桌面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餐碟。
两人都要了中辣的汤来掺油碟。
余雯无肉不欢，一大盘麻辣肉片就这样哗哗倒了进去，宋清泉还在准备着要说的话，夹着毛肚伸进中间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地方，有一点心不在焉。
七上八下，十秒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宋清泉还没有将筷子抬起来。
“宋宋？”余雯喊她，“再烫就老了哦。”
宋清泉这才回过神，捞起来放进碗里。
“你数慢了。”余雯看着她夹走的明显卷曲过度的毛肚，十分痛心，“要不我用漏勺帮你烫一些先凉在碗里？”
宋清泉摇摇头，说：“雯宝，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余雯震惊：“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未hun——”
“打住！”宋清泉在她还没说话后面几个字时掐断她的话，“美女不要总是想这些。”
余雯哦了一声，说：“那还有什么事是重要到你要这么严肃的告诉我的嘛。”
就算是要跟蔺原闪婚，那也该是开心的表情。
“我……”宋清泉顿了顿，深深呼吸给自己鼓气，然后才接着说，“我准备把房子卖掉。”
四周嘈杂的白噪音让余雯觉得自己似乎耳鸣。
她愣愣问：“为什么？你都还没有进去住过，软装也还没有——是要给……你爸爸的车祸赔钱么？”
“不全是。”宋清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