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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二十一下(1 / 2)

“我没有办法拒绝每一个可能会给我女儿带来希望的人,哪怕只有一点。闻喜是我的女儿,我是她的妈妈,妈妈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女儿。”

这是在接受警察询问,做笔录时,闻女士面对警察时说的话,一字一句,丝毫未变。

而当时的她正隔着一层玻璃,坐在轮椅上,看不见任何东西,连声音也逐渐变得遥远,就像失了灵魂的陶瓷娃娃,穿着华丽的衣裳,可锦缎下面,早已是斑驳快要破碎的身体。

直到在警察开门间隙中,传出来的闻女士所说的话,一字一字就好像泛着寒光的钉子似的,都拿榔头一颗一颗地牢牢钉在了她的心头。

那是她第一次在人前那么失态狼狈,痛哭的几乎不能自已,泪水将脸颊两侧的头发都浸湿牢牢地黏在上面,她也顾不上去抹,泪簌簌地不停往下落,哭的泣不成声,将轮椅滚动在门前,双手不停地去扒拍住门,哽咽地不接断地朝着外面的警察喊,想让他打开门,她要进去:

“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每经历这么大同小异的一次,闻喜都可以清楚地看得出,闻女士的身心都负荷到了极点,眼底的乌青从未消失过,眼里的疲惫再怎么用笑容覆盖,最后也不过是掩耳盗铃。

闻喜忽然觉得,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双眼睛。

她将她自己的人生,还有她妈妈的人生,都搅得一团乱。

再这样下去,她妈妈迟早就会像被抽走生机的枯木老树,一点点萎朽而又凋落,而她就像那扯干了脸皮也要依附在老树树干上的纵横深绿茎蔓,将它牢牢扒扯住,丧了心智地去不停吸它的血,扯它的皮,直到耗得没有了一丝生机才肯罢休。

她厌恶死了这样的自己。

而她的闻女士,也本应该是一朵美丽不可方物的白兰花。

都是因为她。

“第四次。”

说完这三个字,那些心痛如绞的回忆如网般顿时间铺天盖般地袭来,心口猛地传来一阵窒息,闻喜低下头,将手用力按在了心口处,不断地喘着粗气,瘦弱的身子微微发着抖,可依然倔强地将未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在确定这家医院的医疗水平和设施都是最顶尖的之后,你让我安心在这里养病,怕我受委屈,不习惯和别人住,你申请了单间病房,还有所配用的药,都是这里最好的,你怕你一个人照顾不好我,所以还另外请了看护阿姨来一起照看我。”

“妈妈,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都累了。”

她慢慢说完后,终还是控制不住地呜咽了一声,强抵着身体的颤栗,缓缓抬起了手,发着热的指尖摸索过来,轻轻和闻安然冰凉的手相握住,嗓音越发地沙哑,如沙漠里许久未喝水的行人,声线有着微微的颤抖:“我们都知道的,人的勇气,不是一而再,再而三都会有的。失望攒够了,是会变成绝望的,我不想把这最后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点勇气,再在这些上面搓磨掉。”

说完这些话,她苍白如纸的面容努力挤出一丝浅浅的笑,就像是石头缝里的小花终于在一场春雨后冒出了头,她粉白的手心将她母亲的右手牢牢都包裹住,好似想要将自己的手心的温度全部传递给闻安然,然后顺着肌肤下的血管,直达她的心房。

闻女士看着她的面容,张了张嘴,却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眼里虽还闪着泪,但面色已经是泛着水似的温柔,她弯着唇,抬起左手像小时候哄她睡觉前拍了拍闻喜的背。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先睡觉好不好?”

闻喜缓了好一会儿,直至将心头涌起的千万酸涩一点点全都压下去后,这才很慢很慢地点了点头,可就算如此,她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过。

已经够伤心的了。

如果闻女士看到她哭,只会更难过。

她轻轻说了一声:“好。”

虽然答应了下来,可她拉着闻女士的手柄却一直没有松开。

闻喜只停顿了一下,就声音软软地对面前的母亲说道:“我今天可以和闻女士睡一只床吗?”

闻安然一愣,笑了笑:“当然可以。”

虽然是单间病房,但闻安然为了平时照看方便,便另外搬了一只小床放在病床前。

这么长时间来,两人还是第一次挤在这么狭窄的病床上。

虽然她和闻女士对刚才的话题都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谈论下去,可她们都知道。

这个问题没有解决。

只不过,夜深了,两位姓闻的女士都累了,她们在生活的枷锁下被拷的太久了,只想着在这本该寂静的夜色里享受片刻的安宁。

病床还小,闻喜怕压到闻女士,便一直往边界靠着,直到半个身子都躺在了空气里,她才小心翼翼转过身,枕着枕头平躺下身子,白软的左手伸过去,亲昵地环住了她妈的胳膊,可手指接触到的,不是温热软肉,而是如柴木般细瘦嶙峋的臂骨。

她也不嫌硌手,就一直紧紧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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